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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遇见逆水寒】《鲜衣宴》(上篇终)

 《鲜衣宴》

文/阿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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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全文终!是上篇终!

终于匆匆忙忙赶出来了 写完我要好好放松耍一段时间1551 大纲也要再仔细思量一下

等我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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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6)

 

荆州城门外,大批人马集合,领头的华服男子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,遥遥望着几十里外城门禁闭的城池。

 

雨如箭落。

 

滂沱大雨灌得荆州城内外有如失了根基,一骑飞快在雨中奔驰,最后在衙门前停下。城门上的士兵发现远方敌军来袭,立刻吹响了全城的警报号角,听到声音,荆州上下的百姓全都惊慌失措地四处散逃,生怕下一秒城门被破,流寇如往常一般涌入城内抢夺杀戮。

 

“报。”士兵顶雨跪在大院,“流寇来袭,全城警戒!”

 

“突袭?”方应看立刻派人取来自己的银甲长枪,雨势突然转大,院门在望,廊下引路的灯火突然遭狂风肆虐,已被雨水吹去。盘踞在风雨下的荆州犹如一叶扁舟,随时有被倾覆的可能。

 

“我和你同去。”我从一侧提起长枪,捞起兵甲就往身上穿戴,却被方应看突然按住手,他的眼明灭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薄光,一字一句道,“你留在城内。”

 

“为什么?城内有沈殊,况且此次流寇来势汹汹,怕有蹊跷,为何不让我同你一道上前线?”我顿时急了,一口气便将所有话大声说完,却见他轻轻摇头,城门外厮杀声愈演愈烈,他似还想和我说很多话,可最后落在嘴边的却只有一句:“冷静,颜儿。”

 

“我很快就会回来。”语罢,他便侧头和下人们说了些什么,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。正当我也想一同冲出去时,却被门口的侍卫给拦了下来,他们看上去也很为难,但始终没有松口半分:“这是侯爷吩咐的,恕属下失礼。”

 

“砰”地一声,我咬牙狠狠踢了下殿内的木柱,一整日都在房里不安地踱步。直到第二日方应看才浴血而归,他看上去脸色很不好,银甲上满是血污与黄尘,连带着空气都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。

 

“你受伤了?”我急得猛地咬到了舌尖,却仍强忍着舌尖的疼痛赶忙迎上去。方应看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,原本如水般潋滟的薄唇此时却苍白失色,眉眼间却依旧带着肆意到极致的轻狂,冷冷嗤笑了声:“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,又能奈我何?”

 

我仔细检查了下他周身并无重伤,又听他还有力气大放厥词,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,推搡着便让他先去沐浴,自己指挥下人加紧布菜。等到他从后房出来后,好似又变成了那个气度洒然的骄矜贵公子,头上束着金冠,身上穿了件玉色外袍,坐在桌边时姿态慵懒风流,带了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,如宝剑立于座上。

 

“现在一切都还是我们占着优势,只等我明日我领兵去追击残兵,不消几日便能回京复命了。”他一面将鱼肉剔骨夹入我碗中,一面漫不经心地与我说起战场上的事。

 

“但是有一事……”方应看忽而停下了筷,抬眼深深地望着我,言辞轻缓道,“只能由夫人来完成。”

 

“你要喊我守住荆州?”我看着他嘴巴一张一翕地动着,仿佛被五雷轰顶般呆呆站在原地,过了好一会儿才惊得脱离他好几步,连连摆手道,“这怎么可行!你难不成忘了我可是西朝遣来大宋的质女?”

 

“那又如何?你不都想着要和我一同上战场了,为何却不能代我镇守荆州?”方应看眉心微折地反问,漫不经心地轻摇折扇。我知晓他定是明白了我的话中的言外之意,却仍是在这儿扮猪吃老虎地与我装傻充愣,不由得气急推了推他的肩膀,直跺脚道:“万一我联合金国趁乱里应外合,你的所有计划岂不是都会落了一场空?”

 

“嗯。”他轻轻点了点头,末了还慢条斯理地补充了句,“不仅如此,我的命也会交代在这。”

 

“那你还让我镇守荆州?”我狠蹙黛眉,一抬胳膊恨不得敲开他脑袋,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。谁知他早已料到我的动作,身形极快地一拉,伸手揽上我的细腰,抱过我软嫩的身子,薄唇贴上着我的耳朵,言辞暧昧淡淡说道:“怎么,又要谋杀亲夫了?”

 

“方应看!”我一时面红耳赤,气得连眼睛都红了便去锤他的胸口,他却不在意地抓住我的手,牢牢固定在胸前,缓声淡道:“我们西朝的大将军,你该对自己有点自信。”

 

每次方应看稍有不悦,总会不再好声好气唤我“夫人”,而是语调平静地以“西朝大将军”代替。我听后身形微微有些僵硬,便停下了挣扎,眼睫微垂,轻轻道:“可这是一整座城啊。”

 

“一整座你交给我的城。”我把手从他掌心拿出,画了个大圈比划了下,“有那么多手无寸铁的百姓都在城内,盼望着大宋最英勇的将军来保护他们,而我却只是一个敌国的女将军,又凭什么充当你的身份去护着他们、护着荆州呢?”

 

“你不止是敌国的将军。”他突然出声打断,黑眸深沉地紧盯着我,“你还是神通侯府的女主人,我方应看的夫人,我的妻。”

 

 

我最终还是任由他替自己披上了红袍银甲。

 

我明白披上了这身战袍后我肩上背负着的就不仅仅是自己一条命,而是荆州千万百姓的性命。方应看在临行前饮了将进酒,我举起酒盏与他碰杯对酌,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,黑漆漆的眼微微泛着难以读懂的深意,长长的眼睫越发衬得他眉眼深远,竟隐隐透出了几分悲凉的味道。他仰头一饮而尽后,吐息间带着清淡的酒气:“你只有穿上这身银甲后才像你。”

 

我闻言一怔,他却笑了,看着我平静道:“秦颜,这世上有许多身不由己。如果有来世,我只愿你我能不投生富贵家。”

 

他只丢下这句没头脑的话,一离开便是好几日。而我除了例行巡检外,每日余下的时间便都在细细思考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。可未等我先思考出结果来,变故就先一步降临荆州。远处如火烧云般红得滴血的天际处突然黄沙滚滚,隐隐传来金戈马蹄的奔腾声。我只觉得脑中“嗡”地一响,连忙抓起长枪便冲到了城墙上。只见领头的男人一身银甲,背负长枪,盔甲之下的长袍领口隐隐闪着金丝流云纹的金光,一袭玄衣在风沙中招摇。他头戴着顶嵌玉金冠,衬得乌发如绸缎,恍若天人般,表情淡然地看着城楼下厮杀的两边人马。

 

方应看。

 

我脚步一怔,却听见他身侧的男人笑得猖狂,唾之以鼻的大声放言:“听说守城的是个女人,嗬,莫非是你们大宋没人了才派来个女人上阵!那女人如今何在?敢不敢出来迎本王一击!”

 

我不语,只是失神地望着方应看,胸口如被千刀万剐一下又一下地凌迟着,喉咙间的灼痛使得我声音仿佛被沙子碾压而过般,嘶哑而又绝望:“为什么?”

 

方应看闻声抬眸向我望来,眼神流转着深沉而又复杂的意蕴,抿唇没有回答。

 

然而此刻,我的脑子却如同被捶打过了般猛地清醒过来,先前所有的美好全都在脑海内瓦解得分崩离析,只余得那道来得莫名的赐婚圣旨。我摁住心口,后退了几步后才堪堪站稳,眼中全是血泪,咬牙一字一句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

 

“婚事是你设计求来的?”

 

他静静地看着我,终于回答:“是。”

 

“荆州河水里的毒是你下的?”

 

“是。”

 

“你…从头至尾都未曾对我有一丝爱意…是么?”

 

隔着高耸的城墙与万千军马,我能感受到他深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复杂莫辨。凛冽的冷风猎猎,一下又一下拍打在他亲手为我穿戴的红衣银甲上,明明隔着厚重的盔甲,却依旧如利刃划在我的血、我的肉、我的骨头上一般,痛得我几近要喘不过气来。

 

“…是。”他缓缓答道,目光是如死寂一般平静。

 

城内没有军马,没有武器,有的只是纷纷拿起农具,誓死要护卫荆州、护卫自己家乡的百姓,思及这儿,我努力睁大的眼眶便如同要眦裂般酸涩。我轻轻闭了闭眼,只觉得脑中“嗡”地一声,仿似滚滚岩浆碾过,嗓子眼冒出一股腥甜之味。

 

原来一切都是假的。

 

他说爱我是假的,说只要活着一日,便会护我一日周全,也是假的。

 

我举起自己的长枪,再次睁开眼时眸底已无被欺瞒背叛后的哀意,而是燃着火,闪着光,长枪狠狠掷地,高扬着声音嘶喊:“我秦颜在此立誓,城存,我存;城亡,我亡。我誓死与荆州的百姓共进退!”

 

语罢,我纵身飞下城墙,挥起长枪掷向身前骏马上高坐着的金国太子。那枪却在尖头即将没入血肉前堪堪停了下来,方应看眼神突然一变,凛冽阴狠地“啪”一声展开折扇准确挡于尖刃,随后手中折扇微转,那尖头竟转了个向,我忙后退几步避开,那枪便直直擦着我耳畔呼啸而过。

 

温热的鲜血顺着耳廓渗落进黄沙,我只觉入骨之疼,看着脚边一瞬便干涸的红印,却只是笑,而后又点地跃起向前,凌厉的刀面在日光下碎成千片,仿如千万把刀同时向金国太子袭去。可未等我来到跟前,便觉得胸前猛地一热,刀尖没入血肉的声音在厮杀声中被无限放大,胸口疼痛一下子荡开,一股血涌上头。我狠狠摔落在地上,颤抖着按住自己胸口,下一秒“噗”地一声吐出一口热血,唇瓣被血染红,嘴角一道血迹蜿蜒而下。

 

“方侯爷神枪血剑的名号果真名副其实。”视线模糊间,我见金国太子虚惊一场地拍了拍自己胸脯,随后转向方应看,言语中带着得意的笑意,“哦不对,现在该尊称一声方相了。”

 

血液流失间,我看不清男人的面容,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,过了许久才听见他忽意味深长地慢慢说道:“承蒙太子厚爱,方某定不负期望。”

 

-上篇完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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